上期回顾：

上一次我们主要定义了“美国的印度化”在本文的含义，即美国有了一种逐渐按照印度经过几千年之后形成的民族和语言模式进行分部的趋势，即不同民族和不同宗教相互分开聚居形成地域分裂，并且有了很多不同的语言或第二语言。大家的身份认同也因此逐渐变得越来越复杂，不同“身份”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尖锐。

之后，我们通过对年的大选数据分析，得出宗教，种族，意识形态，精英与民众的分裂等因素才是影响美国大选的真正因素，也是美国分裂的主要原因。在这一部分文章里，我会通过梳理美国的宗教和移民史，来简单介绍美国在历史的大多数时候都不是一个开放的移民国家，其历史更讲究有序的移民和同化。传统的基督新教在美国历史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但是在这些年却因为大量的移民而受到冲击。

上期链接：论美国的“印度化”——美国的移民变化，对立根源和发展趋势（上）：序言到底是谁在支持川普

第二部分：美国真的一直是一个移民国家吗？

“不完全的真理，即只有一部分符合真相的观点，比完全的错误更有误导性”这句话用来形容人们对于美国移民史的误解是再合适不过了。“美国历史上是一个移民国家，美国的历史离不开移民。因此，美国不能没有移民，必须开放移民。如果限制移民，便违背了美国的发展之道”。这是很多美国年轻人，左派，以及很多中国人对于美国的主流观点。因此，很多人也坚定的相信，美国的崛起因为移民，未来也应该大量接收移民，才能更好地发展。可事实是这样吗？

不是的。认为“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这种观点来自归纳，且仅仅来自对于过去，主要是指越南战争之后几十年美国移民政策的归纳。毕竟，一个人也只能活几十年。往往也就把几十年的经验当做亘古不变的真理，然后也相信着世界一定会越来越美好。但真相却恰恰相反。在美国历史的大部分时间内，大部分美国人都对移民不怎么友好，也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移民国家。

（宣传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的海报）

要论述这个问题，我觉得还是先需要定义几个名词。这些年，前往美国的移民，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习，都是以自己或自己家庭为单位的“独立行动”，并不是具有相同文化背景的团体的共同新闻。这种“以个体为单位在美国学习或工作独立的行动”，我在后文会用“移民”指代。但是美国最早期的移民，是来自英国的“宗教难民”，是受了宗教迫害，而不得不前往新大陆寻找新生活的群体性行为。这部分人具有相同的背景，且把自己母国的习俗带到了新大陆，成为了新大陆的主流。这种方式的“移民”，我觉得用“定居”来代指更为合适。

在这里，再总结一下移民与定居的区别。“移民”是指以个体为单位的在美国学习或工作的独立的行动，不存在大规模的组织性或共同的价值观；而“定居”是指带着源自于其母国的文化和价值观在短时间内进行集中的群体性的来到美国定居的行为。（此处参考了哈佛大学亨廷顿教授的部分观点）

（英国在北美的早期殖民地）

先说说美北美的第一批居民。不考虑印第安人的话，北美最早的定居者-年来到如今的美国东海岸马塞诸塞州一带，且主要是受到了宗教迫害，被迫集体定居北美的一批定居者，并且以基督新教徒为主。且就算同为基督徒，在不同的州也依然有不同的基督教分支作为主要信仰。比如，聚居在马塞诸塞州的定居者主要信仰公理会（Congregation）；定居在马里兰州的定居者最初信仰天主教，后来随着新教人口的增加而变成了以新教为主的地区；聚居在新泽西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定居者主要信仰贵格会（Quaker）；而这些按照宗教不同所划分的区域，也逐渐形成了后来独立战争时期美国主要的几个参战的殖民地。

这批最早期的定居者几乎都来自于不列颠岛。他们的价值观，体制和文化为以后二三百年美国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包括基督教信仰，新教价值观，英语，英式法律，司法和限制政府权利的传统等。他们最初是根据人种和民族属性及文化，特别是宗教信仰，来界定社会的。年，除去印第安人外，美国共有人，其中是奴隶。白人当中，98%是新教徒；其中80%的是不列颠人，其余的白人主要来自德意志和荷兰。

（早期北美定居者）

在北美殖民地早期，定居者并没有把“多元化社会”作为一种可能。北美早期定居者和印第安人的常年累月的冲突和战争使得早期虔诚的基督徒定居者认为文化多元是一种不可能。诚然，众所周知，美国早期定居者杀害了数以万计的印第安土著，大批男女老少沦为奴隶，被卖到西印度群岛，这也时常被作为美国早期殖民者的污点，但是，这种屠杀不是单向的。北美土著也先后对早期定居者发动了数次袭击。-年，在新英格兰的90个定居者的村庄里，印第安人袭击了52个，掠夺了25个，烧毁了17个；白人定居者的死亡率几乎比美国内战高出一倍，比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人死亡率高出六倍。这更加坚定了美国早期定居者建立一个民族国家的决心，并决定对印第安人今后进行驱赶或者消灭，而不是共存。多元文化的可能性直到近年后才重新成为美国的一种可能，延续了几十年，到了今天。

（美国的印第安人）

而美国早期的移民过程也是有着严格的宗教，文化和种族限制和倾向的，是一种有计划，有选择的有序移民，并且时断时续；而不是类似于今天这样不分种族和文化的持续移民。这种有序移民也保证了美国社会对于移民的同化，使得新移民能够真正融入传统的基督教氛围之中，并认可美国的精神与信念（见第三部分：“传统美国社会”）。这种方式让最早的定居者与后期有序移民者能够有机结合，同样与今天意义上的“移民”有很大区别。

（美国最悠久的新教教堂：OldShipChurch）

具体来说，年前的美国人口中，98%是新教徒，80%来自不列颠。在19世纪30年代以前，移民绝对数字和相对比例都不大，后来逐渐上升，在19世纪50年代因为内战和马铃薯危机而停止。19世纪80年代后再次剧增，然后在19世纪90年代再次下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十余年里，移民数字很高，但是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和年移民法的颁布，移民数字再次急剧减少，直到年再次放开移民，迎来美国历史最大的一波移民浪潮，直到今日。在年，美国的移民比率已经接近了历史最高值，并且增长趋势依旧明显。相比于年，在过去的50年内，美国移民占美国人口的比例增加了9%，几乎是年的三倍，并已经十分接近历史最高比率。

（美国移民占做人口比率变化趋势图）

而即使同样是在移民的高峰或者低谷，美国对于不同种族的移民的欢迎程度也一直具有明确的偏好性并且出现了移民配给制度。美国人会根据自己的经验，选择自己认为更容易同化的移民。在19世纪和20世纪初，美国人认为来自非英语国家的移民中，来自北欧的人比来自东欧和南欧的人更容易同化。在美国年规定了永久性的每年移民不得超过15万人的限度的同时，把这一限额按照国别做了分配——82%分配给北欧和西欧国家，16%分配给南欧和东欧国家。

（年的反移民法案）

同时，美国历史上也对不同文化的移民有着强烈的担忧，并且曾经长期对特点种族进行排斥。这一部分里，最著名的就是年加利福尼亚地区公布的“排华法案”，开始是规定停止华人移民10年，后来又无限期延长。年，美国最高法院裁定排华法案合乎宪法，理由是“华人属于另一人种，与当地居民格格不入，单独群居，固守其本国风俗习惯，不可能被同化”。年，西奥多罗斯福总统也曾和日本达成一项君子协定，日本同意防止日本人移民美国。到年，美国国会通过了禁止几乎所有亚洲人移民美国的法律，直到年才被取消。因此可以说，美国直到20世纪中期位置实际上是一个白人社会，并且对于不同文化背景和不同种族的人有着明显的区别对待。

而对于新移民，美国早期的政治家，包括华盛顿，杰弗逊，富兰克林等，都曾明确表示过应当要求新移民分散居住，从而更快地完成同化。比如，华盛顿曾警告说，“如果让移民定居在一起，他们就会保持其语言、习惯和他们带来的信条。如果让移民与我们的人混居，他们或他们的后裔就会同化到我们的习俗，规矩和法律，一句话，就是成为同样的人。”富兰克林也曾要求“移民应当均匀分散到讲英语的人当中，在他们现今太密集的地方建立英语学校”。在美国的历史中，政府，公司和民间团体都参与了“移民美国化运动”。包括在工厂、社区设立语言培训、文化培训等机构，学习美国的语言、文化和生活方式。比如福特汽车公司要求所有想当公司雇员的移民必须参加并通过考试。美国前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和伍德罗威尔逊也曾倡导或积极参与了这项运动，这项运动对于移民的同化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在整个早期移民与同化的过程在，只有德国裔移民曾经有过明确的反对同化的抗争。比如，18世纪宾夕法尼亚州的德国裔移民曾经试图建立德语与英语平起平坐的地位，不过直接惹怒了富兰克林，所以未能得逞；19世纪德国移民也曾尝试在威斯康辛州建立德语飞地，用德语教学，也宣告失败。德国裔移民因此一度也被美国人认为是难以同化的民族之一。

（美国第一任总统华盛顿）

战争也是美国促进美国移民同化的重要过程。战争一方面可以使移民数量下降，另一方面可以让新移民有机会展示对美国的忠诚，从而融入美国社会，并理直气壮的要求更多的权利。在美国内战中，共有20万黑人参加到了北军，并获得了自由，其中最为著名的是参加了“强攻瓦格纳堡垒战役”的第54马塞诸塞步兵团；在北军服役的还有超过15万爱尔兰裔，比如爱尔兰裔的第69步兵团在战争中彻底驳倒了本土文化保护主义者对爱尔兰移民的歧视。第一次世界大战由于美国国内强烈的反德激情迫使在美国的德国裔移民无法继续“脚踏两只船”，不得不做出决定，成为完全的美国人，应征入伍，参加对德国的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由日本裔组成的第步兵团参与对日作战，成为“美国战争史上受勋最多的分队”，从而让美国人对于将大量日本裔移民关入拘留营的做法感到愧疚，并导致美国政府在之后取消对亚洲裔移民的限制。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日裔拘留营）

至于美国什么时候开始宣传“多民族国家”呢？也是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征兵的需要，美国开始宣传“美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多民族生活在一起，死在一起，应当一起保卫美国的国家安全与和平。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美国一直通过各种方式要求新移民同化以接受安格鲁萨克逊文化，并通过包括战争在内的各种方式进行同化。只有目前这波移民浪潮开始于年代，但一直没有终止。因此，站在历史角度来说，说美国是一个“移民之国”是对不完全真理的夸张，并忽略了美国起源于定居者，并且对于接纳移民一直是时断时续的历史。相反，被我们当做“历史常态”的年之后的移民状况，是美国历史上从来没有遇到的新情况。实际上，-，外国出生者平均仅略高于全国人口的10%。

（年美国薪移民的主要来源）

在这一部分最后还要谈的是美国的民族理论。人们时常会说，“美国是一个民族大熔炉”。但实际上，美国历史上出现过三种主流理论，即“熔炉理论”，“番茄汤理论”和“沙拉理论”。其中，“熔炉理论”最先是在18世纪80年代由克雷夫科尔提出，指的是“在美国，各民族的个人都融合成一种新人；新的美国人撇下其祖先的一切偏见和习俗，而接受新的思想和习俗”。“番茄汤理论”更强调文化上的同化，要求移民按照盎格鲁撒克逊的文化标准生活。盎格鲁-新教文化是一锅番茄汤，移民可以给里面增加不同的调料，但本质依然是一锅番茄汤。“沙拉理论”在年由卡伦提出，认为群体之分在于血统，而不在于文化。移民溶解了早先的美利坚民族，使美国变成了一个“多民族联邦”，这一点非常类似于今天美国宣扬的“文化多元论”。只不过，多年以后，卡伦自己也承认，20世纪前期，美国人维护的美国依然是“番茄汤”。美国前总统西奥多罗斯福早年支持“熔炉论”，但后来也转而支持“番茄汤理论”，并说，“在-的华盛顿时代，已经把我们民族特色的种种要素加以固定了”。

（不同移民理论的争论）

小结一下这部分。这一部分主要区分了“定居”与“移民”的差异，并通过分析美国历史上移民政策的变化和不同的移民理论，说明了在美国历史的主要阶段，都是反对移民或对移民持保留意见的，也会根据倾向于选择文化背景更相似和更易于同化的移民。在上世纪60年代之前，美国并不是我们今天片面印象中的“移民国家”，而是保留着盎格鲁-新教文化的“定居国家”。新移民来到美国的过程具有分散性，不连续性等特征，并且都会经历一个或者被迫接受一个逐渐同化的过程。有秩序的移民一方面保证了美国传统社会的延续性，一方面又获得了移民所带来的创造力和勇于探索的精神，并为美国的发展和创新做出了突出的贡献。那么，传统的美国社会又是什么样的呢？

（反应美国年移民政策的漫画）

第三部分：传统美国社会：盎格鲁撒克逊传统，美国信念及美国国民意识

关于“传统美国社会”的现成资料其实比较多，这里也主要采用马克思韦伯、托克维尔和亨廷顿的一些观点，主要以援引列举为主，不会做过多的论述。这一部分将主要介绍在传统的美国社会里，盎格鲁-新教对于美国的习俗和国民意识形成的影响。

上文已经介绍过，最早一批美国人是因为宗教原因从不列颠地区“定居”来到美国，而“定居”和“移民”最大的不同就是“定居”是群体性质的，会带来先前地区的习俗。由于缺乏原本社会复杂的变化动力，定居者社会甚至可能更好的保留原先的文化习俗，就像文化标本一般。这一点，我们看马来西亚华人相比于中国大陆保留了更多华人的传统习俗，或者观察远离欧洲中心的西班牙所说的西班牙语反而更接近传统的拉丁语，就可以看出。

（马来西亚的春节）

定居者带来的有着深远意义的影响主要由两点，一种是来自英国的盎格鲁-萨克逊习俗和制度，另一点就是基督教，尤其是基督新教在社会各个领域的影响。

盎格鲁-萨克逊传统带来的影响最为深远的就是他们的语言——英语。在上世纪后半叶大量讲西班牙语的移民居住在迈阿密和美国西南地区以前，英语在拥有两亿多人口的美国占有绝对的统治地位，可以说几乎全国人都可以说英语，这种语言统一程度在全世界也是非常罕见的。上文提到的德国裔两次“叛逆的举动”也最终宣告失败。在其他情况下，新来到美国的移民必须学会使用英语，并且几乎没有做出过尝试不使用英语的努力。如果被认为不能融入美国社会，就会遭到排斥和驱逐，就像前文提到的“排华法案”一样。不过，由于大量古巴裔和墨西哥裔来到美国，这种情况已经有所动摇，西班牙语的地位获得迅速上升，美国境内也出现了大量只会说西班牙语的美国人。这一点我会在后文“第二身份认同”中做详细阐述。此外，在传统的美国社会中，是存在“融入美国主流社会”的说法的。这种“主流社会”即盎格鲁-萨克逊文明。而如今的美国社会，已经各自抱团为战，“主流社会”的说法同样已经变得难以寻觅，这一点同样会放在后文详细叙述。

（排华法案的漫画）

17世纪和18世纪美国的定居者所建立的政治和法律制度，大部分也是继承了英格兰16世纪末17世纪初“都铎宪治”的制度与惯例。包括：一套高于政府和限制政府权力的基本法；政府不同机构权力分散（三权分立的前身），立法机构与首席行政机构分开；议会分为两院，设置一些委员会；议员对自己选区负责；防卫主要依靠民兵而不是常备军等。这套制度后来在英国有所变化，但是在美国一直保留，并成为后来美国宪法精神的重要源泉。

（说高地日耳曼语的Amish村落）

至于基督新教，我们可以说，早期的美国就是一个由新教徒建立起来的国家。最初两百年，几乎全部美国人都是新教徒，而即使后来德国，爱尔兰，意大利，波兰等国的天主教徒来到美国，也依然受到新教的影响和同化。新教伦理影响了美国的价值观与信念。

最早的一批定居者具有极高的宗教热情，各殖民地建立的主要原因都是因为宗教。比如在马塞诸塞州，来自英国的定居者首先宣布自己是“与上帝立约”而居住于此，认为自己是“上帝的选民”，要在上帝的“应许之地”建一个“新耶路撒冷”，并认为美利坚是“上帝赐予的土地”。同时，美国的新教也不同于传统的欧洲诸如路德宗或者圣公会这样有地位的宗教。由于历史原因，根据埃德蒙伯克的说法，受宗教迫害来到美国的人更具有质疑精神和反抗精神，是持异议者中的异议者，是新教中的新教。美国的新教徒强调个人与上帝的直接关系，强调《圣经》是上帝的话的唯一来源，个人要通过信仰获得拯救，还强调教会组织的民主性和参与性。在美国的《独立宣言》中也强调说“人人受（上帝）造平等”。每一位美国总统就职宣誓的时候，都要把手按在《圣经》上发誓，然后最后一句是“愿上帝助我”。在美元的背面，也都写着“ingodwetrust（我们信仰上帝）”。

（美元的背面）

基督新教的信仰和组织架构也直接影响到了美国人坚持的信念。“美国信念”一词源自年冈纳米达尔出版的《美国的抉择》一书。他指出，“美国人在人种，属性，宗教，地域，经济等领域都有很大的不同，但是政治信念和社会气质一样。”美国信念在美国一直是一种长期的共识，直到20世纪后半叶。美国信念的具体内容众说纷纭，但是大体上都包括个人拥有的神圣权利（比如《独立宣言》里的“人人受造平等”，上帝赋予人们的“生活，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政府受法律和人民制约的“小政府传统”，地方政府优先于联邦政府，个人主义，民粹主义，平等主义（机会平等和人人受尊重，而不是结果平等）以及经济自由放任。

这些信念可以说是新教的“世俗化体现”，因为这些信念都可以在美国的基督新教的习惯中找到源头，并且只产生在美洲。比如，新教强调个人良知以及直接从《圣经》学习上帝的真理，这点促使美国笃信个人主义，平等以及宗教与言论自由。不同于天主教，新教教会没有教皇，也没有明显的等级制度，这一点也促使人们反对等级制度，并且将教会里类似的民主形式先是使用在早期定居地的“乡村自制”之中，后来又运用在政府架构之中（这一内容会在下一部分“分裂的开始”进行详细的介绍）。

（各国的“宗教信仰程度”）

新教里也有根本的善恶之分，因为与上帝的直接沟通也强调“自己对自己负责”。按照马克思韦伯的说法，美国人为了获得拯救，彰显自己是“上帝的选民”，会更加强调“努力工作”和“积攒财富”，从而发展了资本主义。这个特性一直保持到20世纪末：比如说，在年，美国每个工作者的平均每年工作时间是小时，依然位居世界第一，平均比欧洲人一年多工作个小时；同时，在美国人的传统观念里，认为“不劳而获”是可耻的行为，也因此和欧洲相比较，美国的“失业救济”和“社会福利”也都长期处在较低的水平，这也是为什么美国会对于“奥巴马医保”有如此大争议的原因之一。

（经济发展与宗教信仰关系）

美国人对于宗教的极度信仰一直保持到90年代末期。在-年的一项持续调查里，美国对于宗教的信仰程度在全球的发达国家里最高的，并明显高于其他发达国家。比如，“每周去教堂”领先第二名以色列6%（36%VS30%），“每天祈祷”的比例领先第二名日本22%（55%VS33%），“认为宗教对生活很重要”的比例领先以色列10%（68%VS58%）。同时，根据另一项调查显示，一般情况下，宗教信仰程度和经济发展程度成反比，但是，生活在经济高度发达的美国民众却异常的虔诚。以上两项调查也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了新教在美国历史上的重要性。不过，基督教信仰的比例目前在美国社会持续下降。仅仅在年到年期间就从80.1%下降到75.2%。30岁以下年轻人的基督教信仰率只有62%，也远远低于45岁以上至少80%的基督徒的比率。

（美国的基督徒比率逐年下降）

此外，在北美殖民地的早期，人们更多的归属感是忠于自己所居住的地方，即县或者是州，而并没有国家的概念。虽然北美各殖民地联合起来取得了独立战争的胜利，但是人们的归属感依然是“州”而不是“国家”。即使在《独立宣言》里，也只提到了“联合的各州（theUnitedStates）”，而不是国家（Nation）。这种传统也因此导致了美国州权高于联邦政府权利的模式，并且维护了美国“小政府”的传统。在“美国内战”之后，美国人的国民身份才逐渐后来居上，并随着美西战争，两次世界大战等逐渐后来居上。不过，随着越南战争之后，大量移民，并且是保持着双国籍或双重“忠诚”的移民涌入，美国的国民身份也遭到了挑战，大量精英更是以“国际公民”自居，从而因为“第二身份认同”的差异导致了一系列的“分裂”，这一点我会在后文进行详细的分析。

（《独立宣言》）

论述“传统的美国社会”这一部分内容的作品非常之多，感兴趣的话，可以阅读《我们是谁》《论美国的民主》《美国精神的封闭》《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美国的反智传统》等书籍。美国历史与基督新教的关系是一个非常大的话题，我也只能在有限的篇幅内用极其有限的知识做一些简单的概括。主要目的是帮助中国人了解美国的背景。由于美国近些年来的多元文化主义和“政治正确”，即使是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甚至是美国本地的年轻人，都不知道或者遗忘了在美国历史里宗教的影响，认为过去几十年的趋势是美国历史发展的根基，也是理所当然的未来发展方向。正因此，人们越来越难以理解美国近年来的一系列变化。其实，“难以理解”源于我们的“误解”和“知识匮乏”。当我们了解了更为全面的历史，就可以给这种“难以理解”找到历史根源。

（托克维尔的《论美国的民主》）

最后在总结一下这部分内容。这部分首先区分了“移民”和“定居”的区别，并通过梳理美国的移民史还原了美国在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都对移民实际上是采取一种排斥或者有选择移民的态度，并且在移民的过程中强调有序和同化。之后又介绍了英国定居者从英国带来的文化对美国社会的影响，尤其是基督新教对于美国社会的影响，并如何构成了美国社会的传统。目前，美国持续的移民是美国建国以来最长的一段时间，并且美国的移民比率已经快要超过历史最高值。美国源源不断的移民和同化的缺失，导致美国传统遭到瓦解，并逐渐产生分裂。而下一部分，我将重点介绍分裂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