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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个周四的傍晚六点到了蒙马特罗迪耶路45号。笑之所在的德拉赫斯古董修复工作室就坐落于此。

工作室门面不大，也没有招牌，有些含蓄。从门口玻璃窗往里望，狭小的工作室门厅挤满了琳琅满目18世纪亟待修复的艺术品。笑之在里间，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边挥手和我打招呼，边拆下身上沾了颜料、粘土、兔皮胶的工作服。

“走、走，找个咖啡馆我们聊一聊。”笑之挥挥手。

央美毕业后，笑之来法读现代艺术的硕士。由于热爱攀谈，她在中餐馆打工过程中结识了德拉赫斯修复工作室主人——尼古拉·德拉赫斯。之后就在这个工作室实习，工作。那是她文物修复道路的起点。

在此前她也做过一些和现代艺术相关的实习，但她更偏爱一些和手工有关联的东西。“每个人其实都应该做一点手工。”她说。有一种说法是工业革命造成了人的异化，产生了一系列社会伦理问题。

工业革命之前，人类从事手工业生产，地里长出的作物，手中做出的器物，都是实实在在可以看见成果的。这种人和劳动成果之间的关系有温度，这一过程可以实现劳动者的个人价值。而工业革命之后，社会联系更为紧密，多数人变成了社会的一个部件，产品考虑的是市场需求，产品中注入制造者的个人情感就变得没有必要，每个人只参与产品制造的一个环节，失去了和自己生产对象之间的关系。这会产生一种精神上的失落。

“但修复师的话，在这种潮流中依然用一种古老的方式去完成一些东西吧？”我问。

“对，我可以说是反工业革命的人。”在潮流之下，笑之希望有人对古老的东西有所坚持。她说譬如最近被烧的圣母院，修复不缺资金，缺的是了解十三世纪工艺的石匠。因为没有市场，不是最耀眼的行业，没有年轻人学，工艺就难以传承。

在法国这个地点学修复也有其必然性。于笑之而言，法国文物修复专业在欧洲是非常独特的，虽然英国德国意大利也有修复专业，但是法国人是特别能体会“旧”的含义，能体会到时间的价值和历史的价值。在修复上最能尊重“旧“这种状态，保持物品原本的状态。英德那边还是会做的更“新”一些。而在法国，那个年代的东西就要保持那个年代的风格，要用那个年代的材料去做。做到“修旧如旧“。

法国的修复分的很细，笑之擅长的是木制贴金。这种法式贴金起兴于路易十四时期。

路易十四建起凡尔赛宫。喜爱镜子、烛火，贴金这三大元素。贴金烛火互相映衬，再摆一个镜子，就显得金碧辉煌了。法式贴金通常是在木头或是石膏上粘红黏土，再用稀释的兔皮胶唤醒红黏土，贴上金箔，刷平，再用专门的玛瑙石进行抛光。

欧洲修复，涉及到很多科学知识。要了解物理化学的洗剂。对漆层有时要用一个特殊的紫外线去照去分辨年代。

有意思的是，修复文物时解开一层，经常面对之前修复师的痕迹。他修得好修得坏，或者有时候还自己签个名。也会感叹“啊五十年前竟然这样修”。资金不够，当时的修复师就修得随便一些。

以往的修复师个人性格，当时的技术条件，资金状况，都可以跨时代交流出来。修复师一生就是和物品对话。对笑之而言，修复师不该处于台前。若是到了聚光灯下就容易变得浮躁。修复师应该警惕位于台前的状态。不要有企图心。要远离人群。修复师从物品上寻找历史，寻找乐趣，存在感，而非从他人的评价中寻找。而修复的过程，在一些人眼里是枯燥的，在修复师眼中却是一个不断靠近历史的过程。

有意思的东西在民间。修复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收藏家。一个澳大利亚的重工业集团公司继承人十几年前买了一个位于孚日广场的文化遗产。花了十年时间要法国工匠雕刻十八世纪洛可可的风格的雕花。请笑之他们工作室做法式贴金。这个客户本人也想参与修复过程，他每月在巴黎只待一周，笑之他们每个月就只工作一周，做了一年。客户总帮他们抛抛光、递递工具。客户喜欢猴子，书房装饰就做人形猴画。雕花木板上也全是猴子。

还有之前给LVMH修复的一块中国风木牌，其实漆最底层真是中国匠人手绘的纯中国的装饰画，上头盖了层西方仿中国风的装饰画漆层。可甲方并不希望修复最原始的那一层——在甲方的要求下，修复师倒回的年代也得是可控的。

晚餐时笑之翻开电脑，给我看源于古希腊罗马时期的仿大理石工艺绘画，和我说那类似于虫胶漆的马丁漆，看那些西方人眼中异域风情的猴型人画——笑之厌烦说教，喜爱交流，她乐于和不同领域的人聊天，看看他们眼中的修复，获取一些新的灵感。和当代社会的商业文化着重包装不同，笑之想给修复师这一行业祛魅。

“修复师很普通，我们聊聊天。”

文/念三

报名方式：

因为这种秉持这种平常心，笑之不愿意做一个大课堂式的讲座，而是更希望大家能围坐在一起，娓娓道来家具修复的点点滴滴，为大家答疑解惑，深度学习。6月12日星期三晚上18h45入场，巴黎七大SalleE（3Espl.PierreVidal-Naquet,Paris），讲座仅限20人，喜欢的朋友要抓紧报名了。

20欧，会员15欧（曾经参加过我们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