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掩盖的原罪奴隶制与美国资本主义的崛起
第11章 尸体 —莉莎·麦卡勒姆离开律师事务所慢慢地往家走去。就在几天前,她的第二任丈夫凯德·麦卡勒姆去世了,现在,他正躺在新奥尔良一座刷成白色的地上陵墓里。路易斯安那州的2月,寒风刺骨,不断考验着莉莎73岁的身体。穿城而过的冷风卷起一堆堆碎纸片般的垃圾碎屑,掠过惨白的墙壁飞向莉莎。此时此刻,她正沿着橡树大街缓缓而行。莉莎可能正在思考一个棘手的问题——如何生存下去。从年开始,凯德就以联邦退伍军人的身份享受联邦政府抚恤金。为了把这笔钱转到自己名下,她必须证明两人是合法夫妻。所以现在律师要把她所提供的证明文件寄到华盛顿,然后由那里的官员做出判断。最后,办事员会把这份文件归入凯德档案,再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一个摆满书架的储藏室,号和号密封箱之间的号密封箱的第二捆里面。这些架子上还沉睡着数百万人的生平档案,这些都是曾在南北战争中保家卫国、反对奴隶制扩张的士兵,这里承载着他们的故事,还有他们的家人、朋友、战友和社区的故事。在这沉睡的静默里,仍有数不清的疑云迷雾从纸张间渗出,弥漫于架子间和架子底部黑暗的角落。就拿莉莎自己的经历来说,尽管她已经在抚恤金的申请证明中作了详尽的描述,但还是暴露了她并不知晓丈夫凯德的全部。莉莎告诉律师,凯德·麦卡勒姆出生于大西洋沿岸的某个地方,而另一位来自部队的朋友也提交过抚恤金的申请,曾提到凯德生于北卡罗来纳,但莉莎仅存的记忆也只是一些他乘船捕鱼的模糊画面。也许凯德告诉她的是马里兰州。这里的几百万士兵,每个人的生平加在一起就是一部伟大的史诗,它见证了奴隶制的发展壮大。数十年来的每一个夜晚,凯德都有机会向莉莎讲述自己的故事,告诉她强迫迁徙是如何摧毁了他出生以来的生活,但他没有说。借用另一位奴隶制幸存者的话来说,当他们两人闭上双眼准备入睡之时,除了凯德自己,没有人能够真正“想象得出那种痛苦”,因为那是他的亲身经历。也许,每个故事都有一半永远不为人知。但是,莉莎知道一些关键信息。年,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凯德被主人送到里士满卖掉了,之后(新主人)又带他乘船去了新奥尔良,在那里作为苦力再出售。年时,凯德正在伊贝维尔教区的奴隶劳工营做苦力。在他的印象中,奴工营的主人叫作“帕朗夫人”。而莉莎在年是密苏里州布恩维尔一个店主的奴隶,同时也是店主重要的投资资本。随着萨姆特堡战役的消息传来,密苏里州政府立刻分裂成了两派,亲联邦派和亲邦联派。联邦军占领圣路易斯的周边地区后,北方新闻机构的反奴隶制作家力劝林肯总统采取战争手段来解放奴隶。但林肯拒绝了这一提议,并声明:“我希望上帝与我同在,但是我绝不能放弃肯塔基州。”并撤销了联邦军总指挥约翰·费里蒙特关于解放密苏里奴隶的声明。密苏里州和肯塔基州一样,也地处边境。但是,莉莎的主人已经意识到联邦军队的出现会诱使黑人奴隶逃跑(如同在弗吉尼亚的门罗堡一样)。店主听说一个叫丹尼尔·伯杰的商贩正在收购奴隶并带他们南下,于是将莉莎卖给了他。年夏末的时候,莉莎已经到了普拉克明小镇“商人的院子里”,正巧就在伊贝维尔教区。当时,凯德·麦卡勒姆仍在帕朗夫人的农场里,只是他可能再也不用采摘棉花了。—年,南方的棉花生产者们认为,他们在国际棉花市场中的集体垄断地位给了他们底气,只要引发一次“棉花危机”便可以促使欧洲列强站在自己这边。于是,他们停止种植和出售棉花,大多数人转而为邦联军队提供粮食作物。到年初,运到利物浦港口的棉花骤减,总量仅为年的3%。产量的骤减引发了国际市场上棉花价格的上涨,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导致19世纪首次出现了其他产棉区比蓄奴产棉区更具价格竞争力的现象。非洲西部和巴西地区的棉花产量激增。在埃及,农民们将肥沃的尼罗河三角洲开垦成了巨大的棉花田。从年开始,他们拿赚的钱到开罗购买奴隶,这些奴隶都是从苏丹沿着尼罗河或者从达尔富尔横跨沙漠到达开罗的。据一位历史学家估计,19世纪50年代,埃及每年奴隶贸易的数量不超过人,而到年,已经超出了2万人。在年底之前,南部邦联就失去了对南卡罗来纳海岛的控制权,这里是最古老的棉花产地。当年夏天势如破竹的联邦舰队登陆查尔斯顿南部海岸时,奴隶主们纷纷逃亡。联邦军队占领了希尔顿海德沿岸,当地90%的人口是美国黑人。这些黑人开始商量将自己世代耕种的土地划分为私人田产,但联邦政府和北方其他决策者担心南方会重蹈牙买加的覆辙——年,英国在帝国范围内全面废除了奴隶制,获得解放的牙买加奴隶拒绝参与甘蔗种植,使牙买加的出口经济陷于瘫痪。于是,在年的耕种期来临之际,财政部明确了国家对废弃土地的主权,并将土地租给北方的企业家,用于在海岛上重新组织和恢复棉花生产。这些承租人并不只想着获取利润。例如,佛蒙特州的一个企业家团体向财政部打包票说,“凭借我们新英格兰人的本领和能力,雇用这些人种植棉花,给他们合理的报酬,产出的棉花价格要比把他们当奴隶、强迫他们干活便宜1/4”。因此,他们可以证明奴隶主们不仅在政治上具有帝国主义色彩,损害了其他白人利益,而且经营方式也十分低效和落后。他们相信,实际上“短期内可能不会再出现这样一个好机会来证明这些了”。假如一个月6美元的报酬不足以说服刚刚获得解放的美国黑人舍弃种植玉米、白薯等粮食作物,转而进入雇用劳动力市场去种植棉花,这些新英格兰人就还得申请使用一些“强制手段”来巩固他们的“权威”。这种尝试并没有奏效,至少对这些北方的土地承租人来说是这样。他们签署了合约,按月付给工人工资,结果发现在年末的时候,一半的棉花都烂在了地里——只有用鞭子赶着干活才有可能摘完这些棉花。一些人不愿意承认在某些方面雇佣劳动确实不如奴隶制的效率高,于是他们开始尝试另一种方法:按劳动产量计算工资,并扣留每个月的工资,等到收成结束统一支付;或是恐吓工人,告诉他们如果不好好干活,“就向林肯总统汇报这些人太懒惰了,根本不应该给他们自由”。然而,不管是海岛还是遥远的其他大陆的棉花产区,都没能帮助兰开夏郡的纺织厂恢复经济。国际市场中的棉花依旧紧缺,价格也十分昂贵。此时此刻,在美国这片土地上,联邦军和邦联军的战斗日趋激烈,伤亡日益增多。到年的下半年,参战双方——一个完全实行奴隶制,另一个则部分残留着奴隶制——共计有近万人参加战斗。9月的一天,在马里兰州西部安提坦河的一场战役中,联邦军殊死拼搏,虽然勉强击退了南方军队的进攻,但牺牲了名士兵,另有1.7万人受伤。大部分媒体都把目光聚焦在东边战场,许多历史资料也只持续记录了战争前线的戏剧场面和整体战况。但与此同时,这场战争也取决于密西西比河流域的产棉区,那里曾上演了许多关乎美国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事件。年4月末,最关键的事件在此发生,一支联邦舰队在那个英国曾经打败仗的地方突破了密西西比河防线,抵达新奥尔良。邦联官员们开始纷纷逃离这个南方最大的城市,联邦军队就在蕾切尔一行人曾经登陆的那个码头登陆了。联邦军占领新奥尔良后不久,奴隶们陆续逃离附近的奴工营,涌进城市西边的防御工事。防御工事的联邦指挥官无视奴隶主的请求,拒绝遣返奴隶。逃入军营的奴隶数量越来越多,联邦军很快又在邦卡莱的圣查尔斯县建了第二个营地,就在年奴隶起义的中心附近。自战争打响之后,林肯就一直在努力说服边境的政治家们,让他们同意施行循序渐进的或有偿的解放奴隶计划。他的所作所为是对自由更加积极的支持,这些支持比历届总统所做的加起来都要多。年4月,国会通过了一项法律,解放哥伦比亚地区的名奴隶,同时给予奴隶主们总计万美元的补偿。马里兰州、特拉华州以及肯塔基州的政客拒绝接受这项政策,他们要求永久保留奴隶制。联邦军在安提坦河战役中取得险胜后,林肯意识到自己可以采取更加果断的行动来反对奴隶制了,于是发布了数月前就已拟好的一份文件。在美国总统签署的所有行政文件中,最重要的当属这份《奴隶解放宣言》。它宣布,自年1月1日起,所有叛军控制区的奴隶都将获得自由。但这份文件并不全面,没有包括联邦控制区的奴隶。这意味着不只是毗邻各州,还有弗吉尼亚西部各县都各自形成了一个独立的亲联邦州。另外,该文件也不包括路易斯安那的南部地区,那里的联邦领导人正试图创立一个“重建的”州政府,并努力避免引起当地白人的反抗。但是,《奴隶解放宣言》为广大南部邦联控制区的奴隶们带来了自由的希望,《宣言》所掀起的浪潮比联邦军更早一步抵达这一地区。在莉莎所在的伊贝维尔教区,当地的奴隶主想将她转移到更远的得克萨斯州以远离战火。美国黑人将这次转移称为“流亡”。从年上半年起,为了防止奴隶逃往联邦控制区,奴隶主们马不停蹄地将奴隶在南部各州之间转移,正当他们穿越奥珀卢萨斯时,联邦军突然袭击了这里,打散了邦联的护卫队。联邦军带着这些被解放的奴隶回到了河边,把莉莎等数百名获取了自由的美国黑人送上了开往新奥尔良的船只。由于莉莎是南部邦联区的奴隶,按照《宣言》的规定,她可以获得自由。但在新奥尔良登陆之后,她和其他黑人被安排进了当地的棉花仓库。几十年后,莉莎回忆说,“从那时起,我们散落各地”,被送往联邦统治区内不同的农场进行强制性劳动,“我被带到了唐纳森维尔附近的麦考尔农场”。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叫托马斯·法罗的男人,两人建立了恋爱关系。每天他们都要去地里劳作,好向联邦官员证明自己是在“自愿劳动”,以此来换取政府的给养,其他拒绝劳动的人就要挨饿。尽管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但几十年来,奴隶们一直试图敲开自由的大门,正是《奴隶解放宣言》的颁布,一下子为他们卸下了这扇大门的门闩。接下来,美国黑人们会努力让它打开,直至完全敞开。由于林肯把解放奴隶作为长期的作战方针,要求直到奴隶制瓦解才能结束战争,黑人们自由的希望大大增加,也使得另一项政策发生了变化。战争伊始,北方自由的黑人就曾要求入伍,但联邦政府害怕引发边境各州的混乱,所以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决策者知道,尽管北方的白人痛恨分裂,但他们更害怕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的话会成为现实。道格拉斯曾宣称:“让黑人参军……让他们肩上扛起步枪,兜里装满子弹,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强权能够剥夺他们成为美国合法公民的权利。”图A.1 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德里亚市的奴隶交易场内部画面,其中部分已经被拆除。19世纪30年代,约翰·阿姆菲尔德所使用的大致就是这样的建筑,在年联邦军攻下这座城市之前,这里的奴隶交易者一直在这个围场内进行交易。如今,这里已经建成自由之家博物馆,由北弗吉尼亚的城市联盟管理(摄于—年,国会图书馆)。年1月1日,林肯宣布正式实施《奴隶解放宣言》,他还强调行政部门要履行国会在年夏季做出的决定,允许美国黑人加入联邦军队。许多黑人已经在个别州政府的授意下进行了军事训练,如著名的马萨诸塞州52军团。新生的美国黑人部队(U.S.C.T)里还有许多来自其他地方,如门罗堡和护墙营的入伍者。随着战事不断扩大,黑人入伍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一些男性奴隶的耳中。他们逃出来后,紧接着就加入了联邦军队。在年的一个晚上,凯德·麦卡勒姆和朋友詹姆斯·道格拉斯偷偷溜出了帕朗夫人的奴工营。他们往东出发,穿过大片丛林。在北面,这时候联邦军正试图包围维克斯堡。两人抵达密西西比河后,找到了一条停靠在西岸的小船。不谙水性的道格拉斯先爬上了小船,麦卡勒姆把船推入河中,然后抓住船沿翻身上船,小船顺流而下。在晨光中,西岸忽然传来一声枪响,那里是邦联控制区。道格拉斯紧贴着船底卧倒,麦卡勒姆则像乌龟一样缩成一团。几声枪响之后,射击停止了。在河流的一个弯道处,他们看见一艘联邦炮艇正朝他们驶来。船上挂着星条旗,道格拉斯和麦卡勒姆一边向船员挥舞手臂,一边奋力朝那边划去。船员把他们拉上了“埃塞克斯号”,两人都已经浑身湿透。站在倾斜的铁甲舰上,他们被告知有两个选择,要么前往邦卡莱从事种植园劳动,要么参军。两人毫不犹豫地加入了美国黑人部队第80军团。随后的两年里,美国黑人士兵的数量达到了20万人,其中许多人曾经是奴隶,他们通过在战场上的不朽事迹,重新定义了自己的余生。麦卡勒姆和道格拉斯所在的第80军团参加了哈德逊港围攻战,这是内战中最早一批以黑人部队为主力的战役之一。这场战争的胜利,为年7月1日维克斯堡战役的成功奠定了基础,联邦军一举切断了密西西比两岸邦联军的联系。与此同时,在葛底斯堡,联邦军也击退了南方军的第二次北侵。自此,奴隶制开始加速瓦解。北方军的势力不断朝南方棉花产区深入。他们穿过路易斯安那州中部的一片水域时,包围了伊莉莎·杜普里和安德烈·杜普里夫妇,还有菲洛·巴蒂和上千名奴隶,他们都来自所罗门·诺瑟普被剥夺自由之后进行强迫劳作的那个教区。士兵们“像赶牛一样赶着我们前进”,巴蒂后来回忆道。在驱赶下,他和其他被解放的黑人男性上了火车车厢顶部,妇女和孩子们则挤在车厢里。下车后,伊莉莎·杜普里和其他女性被送上了蒸汽船,开往政府出租农场。而安德烈·杜普里、巴蒂以及剩下的男性则经由陆路被带到了密西西比州。在那里,他们与詹姆斯·道格拉斯和凯德·麦卡勒姆的境遇一样,联邦军也要求他们做出选择。安德烈·杜普里和菲洛·巴蒂进入了黑人部队第81军团。同时,伊莉莎·杜普里也知足于“老胡桃木”的奴工营所提供的给养,与食物越来越紧缺的南部邦联区相比,这些给养十分丰富。但是,她不愿意继续在武装监控下辛苦地劳作了。伊莉莎悄悄从奴工营溜走,步行50多英里来到了巴吞鲁日,医院里找到了一份工作。几个月后,正当她在帐篷外搅动着大铁罐里的热水清洗衣物时,安德烈穿过腾腾的蒸汽走向了她。他的部队正在护墙营进行训练,有人告诉他伊莉莎的所在地,他便请了一天假来找她。到年,尽管遭受重创的邦联军已无力进行大规模反击,但在弗吉尼亚州、田纳西州和佐治亚州,联邦军每向前推进一点都要付出牺牲大量士兵的代价。北方白人媒体的主战决心因此开始动摇,反战的声音愈发强烈。一些意志薄弱的人开始主张议和,而这正是杰斐逊·戴维斯和南部邦联所期望的。相比之下,安德烈·杜普里、詹姆斯·道格拉斯、凯德·麦卡勒姆以及其他20万名美国黑人士兵始终坚守信念。在他们的支援下,厌战的联邦军队保持了整体的作战力量,撑过了年和年。黑人士兵部队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4万人牺牲。而在南部战火弥漫的废墟和奴工营里,可能还有相当数量的黑人奴隶也失去了生命。所以当安德烈的战友找到伊莉莎,告诉她安德烈染上霍乱去世时,也就不怎么让人意外了。尽管如此,难民营和军营里也有希望的存在。在这里,曾经被奴役的人们找到了同伴,或再次见到了自己昔日的朋友;在这里,他们为未来奠定了基础,让美国黑人能够在没有奴隶制的社会里得到公民的权利和政治身份。就以露辛达·霍华德为例,战前她与艾米丽、玛格丽特姐妹三人被人从弗吉尼亚经水路带到了新奥尔良,后经由一个奴隶中介之手,她们被卖到了位于圣詹姆斯教区的奥奈达奴工营,其所有者为韦勒姆夫人。年,北方军进驻这里,当时露辛达只有15岁。她先逃了出去,她的姐妹和一些相熟的女孩沿着她逃跑的路线找到她时,她正在邦卡莱的奴工营靠干修缮码头的苦力活谋生。她们还见到了她的丈夫,一个叫作艾布拉姆·布卢的黑人士兵。当地的宪兵司令,负责管理营地里民众的指挥官主持了两人的婚礼。据说,在姐妹和朋友的陪伴下,露辛达“在国旗下”嫁给了艾布拉姆。指挥官颁给露辛达和艾布拉姆的证书证明了两人是合法的,是经国家认可的夫妻关系。与战前婚姻不同,那时候奴隶们可以随便取消夫妻关系。而现在的婚礼带有法律效力,他们让黑人男女有权选择在一起,不用因为某个白人的意愿而被迫分开,他们的生命、他们的血肉都由他们自己做主。战后,露辛达和艾布拉姆加入密西西比州的一个新教堂时,他们出示了结婚证书。这说明他们是真正的夫妻,而不仅仅是同居。有了这一纸证书,艾布拉姆成了露辛达所生的15个孩子的合法父亲。露辛达凭借支持身为士兵的丈夫,也获得了公民权。同时,她还获得了申请艾布拉姆抚恤金的权利,因为她也为国家作出了贡献。到年,曾经的奴隶们已经踏遍了南部各州,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枷锁加身,而是扛着武器,身穿蓝色的军装。他们的心中充满了信心,相信联邦政府会让他们重获权利。他们的出现鼓励了那些仍被奴役的黑人,奴隶们开始拒绝为奴隶主干活,或者干脆逃进树林。美国黑人部队的不断壮大,为人数紧缺的北方军队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增援。年3月,就在林肯的第二次就职典礼之前,国会通过了《宪法第13条修正案》,宣布在全美境内永久性地废除奴隶制。非解放区的奴隶也包括在内,比如边境州内仍被奴役的42.5万名美国黑人。不久之后,里士满被攻破。年4月9日,罗伯特·李率领的北弗吉尼亚军队在南弗吉尼亚的阿波马托克斯宣布投降。南部邦联的总统杰斐逊·戴维斯像洛伦佐·艾维曾经见过的那些逃亡奴隶一样,已经逃往丹维尔。也像艾维在接受公共事业振兴署工人克劳德·安德森采访中所说的那样,戴维斯用一个小包背着他的全部身家。图A.2 一名男性奴隶从逃跑、获得自由、成为联邦士兵,最后为了国家和自由而牺牲的过程。绘制者为艺术家詹姆斯·奎因,这可能是他为《哈珀周刊》绘制的作品(国会图书馆)。历经4年的内战终于结束了,尽管有70万美国人在战争中丧生,但忧中带喜。年的5月和6月,随着联邦军深入剩下的蓄奴州,他们找到了那些仍在为奴的黑人,并解放了他们。每年的6月19日,庆祝的场面会一次又一次地上演。直到现在,全美国黑人仍在庆祝“6.19”奴隶解放日。获得自由的奴隶开始自发地唱歌跳舞,有的人跑去告诉奴隶主他们的真实想法。有的人收拾了全部家当,动身去田纳西或者弗吉尼亚寻找他们走失的家人,又或许他们只是想离开这个地方。还有人甚至收拾了自己的小木屋,将其搬到主人大房子视野之外的地方。等奴隶们找到时机把曾经奴役过的黑人召集起来时,有的黑人还主动提出将粮食收益五五分成。许多奴隶主的生活瞬间跌入谷底,不止一个人在奴隶解放日这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当然,还有一个受难者没有说到,他也是最后一个。年3月4日,这是欢欣鼓舞又庄严神圣的一天,林肯举行了他的第二次就职典礼。在当天的照片中,国会门廊前挤满了围观的群众,在人群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人正倚柱而立,这就是约翰·威尔克斯·布斯,他就在这振奋人心的演讲现场。林肯的这次讲话,可以说是英语演讲史上最伟大的一场,它本身就是那一半不为人知的历史,它指出奴隶制及其不断扩张才是内战爆发、人民流血牺牲的根本原因。当林肯翻过演讲大纲的最后一页时,他的生命也进入了40天的倒计时。联邦军攻下里士满后,总统去那里进行了访问。他惊讶地穿过夏可洼地,周围是蜂拥而至庆祝自由的人群。曾经就在这个码头,这些黑人的家人和朋友被驱赶上船,被运到其他棉花产地。当第一颗加农炮弹打中萨姆特堡时,万美国黑人中的大多数还是奴隶。内战的4年里,他们要求获得自由,得到公民身份,得到不会因奴隶贩卖而破坏的情侣关系。回到华盛顿后,林肯发表了另一次演讲,肯定了这些毋庸置疑的要求。他宣布支持美国黑人拥有选举的权利,因为他们在战争中的表现拯救了整个国家。布斯当时也在人群中,听到林肯的声明后,他十分愤怒,对朋友骂道:“也就是说黑鬼也是正式公民了!上帝啊,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于是,在年4月14日耶稣受难日那一天,他谋杀了总统。既可以说亚伯拉罕·林肯是美国内战的最后一个受害者,也可以说他是直到现在仍在继续的民权运动的第一个牺牲者。他离世后,副总统安德鲁·约翰逊继任总统。只可惜他是一名嗜酒如命的种族主义者,一心想要破坏解放的成果。他用了一个夏天的时间,示意南方的白人重新建立黑人曾努力推翻的那种霸权。年秋天,南方的白人选民声称不打算承认黑人的自由。在国会举行的南方各州换届选举中,他们把一群邦联支持者送回了华盛顿。与此同时,南方立法机构中的白人也开始试图将黑人打压回奴隶的地位,他们通过了“流浪法案”来限制黑人的流动,又提出了“学徒法案”以强制黑人青少年成为白人家庭中的不自由劳动者,还在采棉量下降时威胁他们要重新启用皮鞭。国会里的北方共和党人士被南方白人拒绝接受战败事实的态度所激怒,在激进派的带领下,他们夺取了重建工作的控制权。他们不顾约翰逊总统的反对,拒绝让新选举出的南方代表和议员就职,并通过了一系列法案来剥夺大部分前邦联官员的议席,同时还扩大了军队和自由民众管理局的权力,以便在南方棉花产区强制建立新的劳动体制。自由民众管理局派代表深入南方各地,调解土地拥有者、现金短缺的种植园主和黑人之间的关系。总的来说,美国黑人痛恨一切强制性的暴力体制,他们希望不再有鞭打、称重和记录,不再有任何类似的东西。他们希望母亲们能有机会照顾自己的孩子,照看自己的花园,希望男人们能够自由地在田间劳作,不再有人在背后用枪指着他们,希望孩子们能去上学而不是整年地干活。整个南方的美国黑人都希望能拥有自己的土地,自给自足,像其他国家的独立农民那样生活。然而,他们拥有土地的梦想并没有实现,因为美国还要依靠南方在国际棉花市场中的生产力来发展经济。因此,正如战争初期南卡罗来纳州和路易斯安那州所预示的那样,战后的联邦决策者和土地拥有者都不愿看到黑人成为拥有土地的农民。果然,“自由民众”的代表,包括许多带有激进的政治偏见的人,于年强迫黑人和前奴隶主签署了雇用劳动合同。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整个南方地区形成了某种折中的体系,一系列基于佃农制的置换。也就是说,黑人家庭可以从种植园主那里租一块土地,然后向后者缴纳一定的棉花收成作为租金。种植园主和当地的店主会把货物以信贷的形式预付给佃农,但由于高昂的利息,黑人往往会陷入永久欠债的漩涡之中。然而,对于黑人来说,当一天结束,迎接他们的至少不再是称重、记录和皮鞭,这已经是非常大的改善了。激进派还说服国会通过了《宪法第14条修正案》,做了一件其他解除奴隶制后的地方没有做过的事,宣布黑人成为这个多民族共和国的平等公民,把公民权作为所有人与生俱来的权利写入宪法,并表明其后代也享有同等的权利,包括奴隶和移民者的后代,以此来消灭种族主义和文化霸权。尽管《第14条修正案》并没有授予女性选举权,但国会以及各州制宪大会都讨论了这一议题的可能性。内战后的这段时间里,美国政治经济的基本协议得到了重新修改,人人欢呼雀跃,似乎一切都可能会实现。短时间内,黑人选举权的获得让黑人男性可以在州立法厅参与决策,曾经这里生成的议案旨在将他们的生命、血脉和子孙后代债券化。他们代表南方各州参加了国会,而以前,就在这个大厅里,议员们曾经达成妥协,允许进行更多的奴隶贸易,强迫更多的奴隶进行棉花采摘和加工劳动。从年到19世纪70年代早期,从重建工作的进展来看,南方似乎可以转变成一个全新的社会。尽管白人的反抗浪潮依然广泛存在,但联邦军队一直驻扎在南方,履行他们捍卫解放的承诺。但年以后,产业经济陷入大萧条,白人的良知也开始动摇。受困于北方的劳动争端,渐渐地,共和党领导人不愿再与南方的黑人自由劳动者分享利润。黑人们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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