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法之间不平等的《广州湾租界条约》正式签订于年11月16日。而年4月22日，法军即强行登陆广州湾，占领广东遂溪海头营汛炮台。面对法国炮舰的野蛮入侵，当地村民于年7月12日夜间进行了英勇反击，无奈最终失败。法军为炫耀此次“以少胜多的辉煌胜利”，授予所占炮台“巴亚尔堡”称号，向法国历史上与圣女贞德齐名的巴亚尔骑士致敬，此为法国租借地广州湾首府巴亚尔堡命名的真正原因。

关键词:广州湾；巴亚尔堡；巴亚尔号；命名

年11月16日（光绪二十五年十月十四日），法国政府迫使清政府与其签订《广州湾租界条约》，强租广州湾（今广东湛江）为法国租借地，开始了在这块中国领土上长达46年（末期被日军占领2年半）的殖民统治。广州湾虽被闻一多先生列入被列强霸占的“中华七子”之一，但长久以来并未得到学界的重视，相关研究不够深入。在与法租借地广州湾相关的法文史料中，常会出现一个地名：巴亚尔堡（Fort-Bayard）①，旧译白雅特城。此地名的确切所指及其位置，近年来有关学者已基本厘清。“中、英文本对照可以发现，Fort-Bayard即是西营，是法国人对广州湾租借地行政中心所在城市的称呼。法国广州湾总公使署建筑物至今仍矗立在湛江市霞山区，可以肯定的是，Fort-Bayard城即是以该公使署为中心的地带，城市范围并不大。”但广州湾的首府取这样一个法文名称的原因及其涵义在国内相关资料中的解释并不准确，数十年来以讹传讹，影响广泛，似乎已坐成定论。

法人统治广州湾之后，在地名上基本上沿用了当地的称呼，如：Kouang-Tchéou-Wan（广州湾）、Nao-Chao（硇洲）、Tan-Hai（东海）、Nam-Sang（南三）、Pac-Hai（北海）、Tac-Sin（特呈）、Tché-Kam（赤坎）、Montao（门头）、Sin-Tchi（新圩）、Ma-Tchiang（麻章）、Vong-Lock（黄略）、Ping-Tché（平石）、Ma-Tché（麻斜）、Po-Tao（坡头）、Potsi（铺仔）、Tchimoun（志满）、Ta?ping（太平）、Tam-Soui（淡水）、Hai-Téou（海头）、Nam-Ni（南二）、Ma-tan-sa-tin（麻坦沙田）、San-Ka-Wo（三合窝）、Tso-li-ouo（兜离窝）、Tam-Poun（潭畔）、Ta-Tiao-Soc（大调塾）、Tchi-Moun（石门）、Téou-Sian（调顺）、Tong-San（东山）等等，但缘何将其首府命名为巴亚尔堡（Fort-Bayard）？其真正原因仍然有待阐明。

关于巴亚尔堡的命名原因，国内有一些流传甚广的解释。一种解释是，巴亚尔堡的命名起因于年法国军舰巴亚尔号因躲避台风首次来到广州湾，并对当地进行了考察测绘。而且还由此衍生出了年法国船巴亚尔号由安菲特理德船长率领驶入广州湾避风，并登岸测绘的穿凿附会之说。此类说法显然都无法成立，不足为凭。因相关资料显示，年来到广州湾的法国船并非军舰巴亚尔号，而是另有其船。有研究材料称：“年（康熙四十年），法船安菲特理德号第二次来华时，因遇台风，驶入广州湾附近搁浅，船员们逗留了几个月。他们看到广州湾的地理位置良好，水深浪静，航道深长，又有硇洲、东海、南三等岛屿作屏障，是一个天然良港，便私自进行探测水道、绘制地图，带回法国献给政府。由此，引起法国政府对广州湾的注意。”又有法文资料可资印证，如：“年，因为猛烈的风暴，一艘印度公司的法国船舶海洋女神（音译即为安菲特理德）号（l’Amphitrite）不期偏航至广州湾海岸，为船上的官员提供机会认识这个地区和绘制现场的略图。”另如：“海湾于年被发现和勘测。在路易十四时代的年11月16日至年5月10日，“中国皇家公司”（la‘CompagnieroyaledelaChine’）的法国船海洋女神号（l’Amphitrite）在前往广州之前，因冬季停航检修进入广州湾并停泊在锚地。船员们在航道附近的里戈迪埃岛（?ledeLaRigaudière）②上，被称为“花束坡（MorneduBouquet）③的地点临时搭建了一座法国建筑物居住生活。……

年11月16日，海洋女神号进入锚地并朝着花束坡抛锚。二副布韦·德·拉·图什（BouvetdelaTouche）在他的叙述中写道：‘年1月22日，我发现人们在船抛锚的美丽海湾附近的陆地上，已经建好了给外科医生和病人的房屋和茅屋；也有牲畜的饲养场；看起来像一个小型住所了；这里的食物味道好极了，很丰富，物美价廉；全部物资都来自吴川（Vu-chen）和梅菉（Moulok）的市场，中国地方官员对我们一直十分优待，我们会不时地去拜访他们。’”

另一种常见的解释是，法国人为了纪念首次登陆广州湾的战舰巴亚尔号，而将该租借地首府命名为巴亚尔堡，但此说并未明确指出巴亚尔号的首次登陆时间。如：“西营原为法帝国主义驻扎军队的兵营，法人为了纪念其首次登陆广州湾的军舰白雅特号，制订规划建设西营城，法语称之为‘白雅特城’。”另如：“法租广州湾后，兴建港口，起初命名为白雅特（FORTBAYARD）港，是为纪念‘白雅特’号战舰首次登陆而命名的。”由此可见，为了找到巴亚尔堡命名的真正原因，法舰巴亚尔号究竟有无到过广州湾，便成为了首先应该得到澄清的问题。为此，我们有必要对这艘在中法战争中“战功赫赫”的法国远东舰队旗舰的“远征历程”做一番详细的梳理。

法国巴亚尔号铁甲舰于年至年建造于法国布雷斯特海军兵工厂（l’arsenaldeBrest），年服役，年拆解。该舰长81米，总吨位，蒸汽动力，航速14.5节。其命名原因是向英名盖世的“巴亚尔骑士（chevalierBayard）”即皮埃尔·泰拉伊·德·巴亚尔（PierreTerraildeBayard-）致敬。巴亚尔骑士年出生于法国伊泽尔（Isère）省蓬查拉（Pontcharra）的巴亚尔城堡。年4月30日战死于意大利皮埃蒙特的诺瓦拉（Novara）或维尔切利（Vercelli），为多菲内的贵族，在意大利战争（15和16世纪）中以无双骑士之名享誉。他的生平由他的一个战友雅克·德·马耶（JacquesdeMailles）在《无畏和高尚的优秀骑士，高贵的巴亚尔领主的逸事（LatrèsjoyeuseettrèsplaisantehistoiredugentilseigneurdeBayart,lebonchevaliersanspeuretsansreproche）》中讲述。他的人生是无畏和高尚的骑士人物形象的起源，象征了中世纪末法国骑士阶层的价值观。

关于巴亚尔骑士的生平事迹，法文资料有如下记载：“巴亚尔出身于一个多菲内贵族家庭，其泰拉伊家族在百年战争中五代人里有四位成员捐躯。生存和死亡的艺术和强烈的荣誉感是这个家族的基本价值观。作为一个大家庭的长子，他过着一种清苦的生活。巴亚尔的舅舅是格勒诺布尔主教，他在舅舅的帮助和影响下进入法国宫廷并接受了军事教育，年17岁时正式成为一名军人。虽然年纪轻轻，巴亚尔很快在意大利战争中以英勇无畏崭露头角，年，其父亲去世，他继承了巴亚尔领主的头衔。几年以后，巴亚尔逐渐成为士兵们口中的传奇英雄。年，法军撤出那不勒斯王国时的加利格里亚诺（Garigliano）河桥防御战，成就了他的最高军事荣耀，面对5倍于己的敌人，法军只能边打边撤，此桥奇窄，只容敌人依次通过，巴亚尔独自殿后，勇敢、机智和沉着让他创造了奇迹，最后在战友的协助和炮兵的支援下，取得了战斗的胜利。

年4月29日，在掩护法军撤退时，巴亚尔在诺瓦拉或维尔切利后背受致命伤，脊柱被火枪打断。弥留之际他嘱咐战友道：‘我从来没有背对着敌人，我不想就这样死去’。背叛法国国王的波旁统帅追击至此，他来到巴亚尔面前说：‘啊！巴亚尔先生，我非常同情您这个样子，您是如此英勇的骑士！’濒死的巴亚尔答道：‘先生，我不需要同情，因为我死得光明磊落；但我同情您，因为您背叛了您的君王和祖国！’。临死时巴亚尔在敌方的营垒里，敌人为之垂泪。长久以来对巴亚尔骑士的仰慕，可以与传颂圣女贞德的史诗相媲美。巴亚尔并不是位高权重的人物，但其在历史上的声誉却超过许多权倾一时的人。巴亚尔的经典形象是完美的骑士，不仅有战斗的天赋，而且保护弱者，反对劫掠被攻克的城市。在这个意义上，他是具有骑士精神的中世纪荣誉观念的继承者。”如此看来，巴亚尔号战舰的命名含有“忠勇无畏地战斗”之意。

巴亚尔号年4月成为海军上将阿梅代·孤拔（AmédééCourbet）的旗舰，5月，在亨利·里维埃（HenriRiviére）东京（Tonkin）远征败亡后，孤拔受命组建新的东京海军分舰队。6月初，孤拔乘巴亚尔号前往远东并于7月10日抵达下龙湾，与装甲舰阿特朗特（Atlante）号、凯旋（Triomphante）号及巡洋舰迪盖-特鲁安（Duguay-Trouin）号汇合。年10月至年6月，该分舰队封锁东京海岸挑起中法战争（年8月至年4月）。战争期间“法政府乃以孤拔统帅支那、北圻两舰队，合成为远东舰队”，巴亚尔号为旗舰。巴亚尔号没有直接参与第一次攻打基隆之战，“

六月十二日（8月2日），孤拔命令他的副手利比士前往攻打基隆，……。配给他的舰船和兵力是：旗舰装甲巡洋舰拉加利桑呢亚号，……，并载有原在巴雅号上的海军陆战队名；炮舰鲁汀号，……。以及早已在基隆港外，执行监视和封锁任务的一级巡洋舰费勒斯号，……。”年8月5日，巴亚尔号水兵参与登陆基隆，但面对清军的反击次日不得不撤回舰上。“十六日（6日），法兵四五百人，半在曹志忠营北筑营，余二百人直薄华垒。志忠乃督二百人接战。而铭传令章高元、苏得胜等袭攻法营。战四小时，法军败退回舰，利比士乃知华军不可轻敌。”

巴亚尔号也没有参与马江之役，由于闽江洪水而远离了战场，但将保护马祖列岛附近的尖峰电报站，这是与法国唯一的联络点。“孤拔在闽候令久，殊不耐。七月初三日（8月22日），得开战令则大喜，时法舰泊罗星塔下者有LeVolta（旗舰有二十四生丁大炮六门），LeDuguay-Trouin（有十九生丁大炮五门），LeTriomphante，Villars，d’Estaing，Lynx，Vipère，Aspice共八艘，鱼雷快艇二，另两舰（LeChateau-Renaud，le[La]Sa?ne）在琯头、金牌江面驻泊，防华塞江路使船不得出也。”

巴亚尔号参加了第二次基隆之战④，亦参加了对淡水，随即对台湾从年11月至年一月的封锁。年2月，五艘中国战舰试图从上海出发突破法军的封锁。孤拔的舰队将其包围在石浦港湾。在年2月14日夜的石浦战斗中，巴亚尔号袭击了锚泊的中国舰队并击毁驭远号护卫舰⑤。年3月巴亚尔号参与了对镇江的封锁⑥。最后巴亚尔号参加了澎湖列岛战役并于3月31日领导了夺取马公的决定性战斗⑦。

年6月11日，孤拔死于停泊在马公港的巴亚尔号上。“在这以后发生的事情，……第二件是孤拔病死。‘两个月前，提督曾经患过严重的赤痢，而胆汁的发作更使病情复杂，跟着又发生厉害的贫血症。’6月11日，这个侵略中国和越南的急先锋，终于死在远离法国几千里的异国荒岛上。”巴亚尔号于6月23日驶离澎湖列岛将孤拔的遗体运回法国，在苏伊士停留整补期间法国政府在舰上为孤拔举办了一场国际公祭，巴亚尔号于8月26日抵达土伦。孤拔的隆重国葬在巴黎举行，由大主教主持弥撤，巴黎各界人士及外国使节皆出席致哀，孤拔归葬于阿布维尔（Abbeville）的家族墓园。

随后巴亚尔号驶去布雷斯特被拆除武器装备并退役，最终被用作趸船。由此可见，纵观它在中国的“征战史”，我们找不到巴亚尔号曾到过广州湾的确切记载。而且值得注意的是，年4月22日法军强行登陆广州湾时巴亚尔号早已退役。法国人为了纪念首次登陆广州湾的战舰巴亚尔号，而将广州湾首府命名为巴亚尔堡的说法并没有任何根据。

为了进一步探究巴亚尔堡命名的真正原因，我们需要厘清法军强占广州湾地方的具体经过，在梳理相关中、法文史料的过程中两相对照，寻找答案。中文原始材料中对法军的入侵施暴有如下记载：“窃高州府吴川县属之广州湾，海面绵亘数十里，东界吴川属之麻斜，北界雷州遂溪属之海头，均设有营汛炮台。……法人不俟勘界，辄驶兵轮三艘停泊雷州遂溪县属之海头洋面，不照会地方官，径行登岸占据炮台，竖立法旗，并于离台数十丈建椿筑桥，意图永远占据。任意修筑，挖毁坟墓，人心已怀愤恨。复纵法兵入村骚扰，反借词民众哄斗，竟放炮伤毙村民先后数十命，焚民屋数百间。……”

以下相关叙述显然是综合了中、法两方面的资料写成。诸如：“法帝国主义者欺清廷软弱无能，得寸进尺，不待勘界，不待签约，于年4月22日，竟派遣远东舰队分队司令吉戈特·德·拉·比道里爱尔海军中将率巴斯噶号、袭击号、狮子号三艘军舰，载兵五百，驶入遂溪县属的港湾内，在遂溪县的海头汛（今霞山沿海陆地）登陆，占炮台，……”以及“法国递交照会后一个多月，不待清廷答复，便迫不及待，于年4月22日派军舰驶进海头讯（即今霞山）登陆，占领炮台，鸣炮示威，建立兵营，举行‘庆祝仪式’。

当时，法国远东舰队总司令比道里爱尔海军中将，打电报给法国海军部长柏拿特海军上将说：‘我于今天——四月二十二日，在广州湾之东南方，位于雷州半岛上的一个被放弃的炮台上，升起法国国旗。军队登陆时曾举行庆祝仪式，巴斯噶号、袭击号、狮子号在距离炮台六百公尺处排成行列抛锚，鸣放礼炮二十一响，邻近村落居民来看热闹。拉·比道里爱尔。·4·22。’”还有“在中法双方交换照会不久，划界事尚未派定专员之前，法帝国主义海军，于4月22日（阴历闰三月初二日）在远东舰队分队司令德·拉·比道里爱尔海军中将率领下，在广州湾东南部强行武装登陆；声称‘在一个被放弃的炮台，竖立了法旗’，而实际是在遂溪县属的海头村登陆，并强迫占领了海头汛炮台。”等等。

另有法文材料是这样描述的：“年4月22日，海军准将吉戈·德·拉·贝多里埃尔（GIGAULTDELABéDOLLIèRE），乘让-巴尔特（Jean-Bart）号进入广州湾的港湾，在一个坍塌的中国防御工事上升起法国国旗（行政长官目前官邸的旗杆标志着今天已经消失的防御工事的位置），这个坍塌的中国防御工事后来被称为：‘巴亚尔堡（Fort-Bayard）’，最终现时首府也被冠以这个名称。迪盖-特鲁安（Duguay-Trouin）号、奇袭（Surprise）号和云雀（Alouette）号，受命守卫旗帜。远东舰队总司令，海军少将德·博蒙（DEBEAUMONT）任命一位军舰舰长为领地的最高指挥官。

开始由远东舰队的几艘舰艇确保的占领是完全和平的。在陆地上，中国的防御工事只是由护卫军舰的两个排的登陆部队占领。一个由来自东京（Tonkin）芒街附近的50个中国土著士兵（Linh-cochinois）组成的分遣队，被部署于防御工事和硇洲岛之间。至此为止没有发生任何一起值得一提的事件。举行占领典礼时许多好奇但并无敌意的当地居民在场。”也有法文材料提到了“巴亚尔堡建立在被称为海头（Hai-t’eou）的地点。”

虽然在具体细节上略有出入，但综合以上史料我们仍可断定，法侵略军是在年4月22日武装占领了广东遂溪县属的海头营汛炮台。此炮台的海防地位十分重要：“由广州湾进口水道四十里至海头港，为遂溪沿海要塞，设有防守营汛，有海头炮台与对岸吴川县属麻斜炮台相对峙，形势极为险要，清代在海头炮台，设有千总武官防守，属雷州参将营管辖。”强占之初，法人并没有为其命名，后来将此中国海头营汛炮台命名为“巴亚尔堡（Fort-Bayard）”，而且逐渐成为了法国租借地广州湾首府的名称。

法国炮舰的入侵很快招致当地村民的反击，在光绪二十四年五月二十四日（年7月12日）夜，敌我之间爆发了激烈的战斗。“有组织的抗法武装出现在南柳。南柳村在海头汛炮台的西南。吴姓村民聚族而居，团结武勇。他们眼见法军侵略，义愤填胸，贫苦村民联络各村，准备与法军一战。……7月11日，抗法勇士们在南山村举行誓师大会，（一说有八百多人参加，一说有数百人）其他附近村庄也举行誓师大会，一时同仇敌忾，声势浩大。

7月12日，抗法队伍向法军作大规模攻击。兵分三路，从坎坡岭出发向法军营进攻。吴泽邦带领南柳村百余勇士首先从中路攻到法军营，杀敌三十多人。法军退入兵营，凭围墙掩的护，以猛烈枪炮顽抗。抗法队伍在空旷地进攻，土枪又不能射远，虽然多次冲锋都无法取胜，牺牲了六十多人。吴邦泽下令撤退。他身中子弹仍坚持指挥队伍撤退后才倒下地，牺牲后仍紧拴木棍，为后人所崇敬。”后世史家对战斗中牺牲的英雄及其壮举更有详细的记载⑧。

法方材料也详细描述了此次当地村民的夜袭行动。“年6月30日，一艘新来的军舰笛卡尔（Descartes）号驶抵锚地。7月12日，晚上3点，我们占据的中国防御工事遭到名中国人的突然袭击。进攻者用竹篱进行了极好的伪装，在米的距离上包围了防御工事。他们静悄悄地实现了包围到位；在米远的开阔地上发起冲锋，一门大炮从侧面向我们的防御者开火进行支援。我们的哨兵没有发现针对他们的所有部署，直到敌人发起进攻时也没能发出警报。

由于这支小股部队一直习惯于过着枕戈待旦的生活，他们异常冷静，终于用极其准确的齐射火力幸运地将攻击者阻击在原地，处于到达防御工事的中途。机关枪和65m/m口径炮几乎同时从锚地射击，中国人伤亡惨重，被迫回撤到开始的掩蔽处，立刻遭到我们炮火的延伸轰击。我们赢得了战斗。刚刚登陆的两个连队立即进行出击，对聚集的敌人完成分割；以报复的名义，当即焚毁了所有叛乱的村庄。”

而且我方史料记载的法军暴行“……在海头‘五月二十四日又逞凶炮毙六十余人’，……”也得到敌方材料的印证：“次日笛卡尔号向赤坎北面的一些叛乱的大村庄发射了发炮弹，他们还以为在我们大炮的射程之外。”在法方资料对这次战斗叙述的末尾还有这样一句话：“由于这支小股驻军对兵力几乎超过自身20倍的敌人所进行的出色阻击，这个防御工事正式得到‘巴亚尔堡（Fort-Bayard）’的称号（letitre）。”

梳理至此，法国租借地广州湾首府巴亚尔堡的命名原因终于水落石出。巴亚尔骑士和圣女贞德一样，是法国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是英勇无畏的战斗精神的象征，是法国军人顶礼膜拜的对象。法军用巴亚尔来命名所占领的中国炮台乃至法国从中国强租来的广州湾租借地的首府，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事情，用此称号来炫耀征服中国的“赫赫武功”，何其“辉煌荣耀”之至。反观当时的清政府，由于国力衰弱，军力不振，竟不能守土护民，任由西方列强宰割凌辱。

法人在中国领土上强划租借地实行独占管理，盛气凌人，其首府取什么名字，清廷自然无权置喙。当然，天理昭昭，历史潮流浩浩汤汤。法国广州湾租借地早已回归祖国，并已改称湛江，巴亚尔堡这个地名也早被霞山取代。但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理清那段屈辱的历史，辨明其中的因果缘由，尊重史实并以史为鉴，才是民族复兴后我辈应有的自信表现。

注释：

①该法文词中的Fort为堡垒、要塞之意，Bayard为人名巴亚尔。这样的地名我们一般译为某某堡，比如法国海外领地马提尼克岛的首府法兰西堡（Fort-de-France）

②即今南三岛东部，当时为独立岛屿，法人以海洋女神号船长的名字命名。

③大约在今南三岛南端西侧的大庙。

④参见：廖宗麟.中法战争史[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第、、页。

⑤参见：廖宗麟.中法战争史[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第页。

⑥参见：廖宗麟.中法战争史[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第、页。

⑦参见：廖宗麟.中法战争史[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第、页。

⑧参见：阮应祺.-年抗法斗争的六份资料[A].政协湛江市委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湛江文史资料第九辑（法国租借地史料专辑）[C].湛江，，第页。

肖玮，琼州学院历史与文博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法国史、中法关系史。

原文载《乐山师范学院学报》第30卷第11期，年11月。

本文参考文献从略。感谢作者授权转载此文。

「广州湾历史研究资讯」第3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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